决议席留言 | 我杀死了我自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编号:NE0401162106050151
我一直在做一个噩梦。
梦里我在一个很高的热气球上,下面是无穷无尽的深海。这个热气球有两个吊篮,我手上有一把很钝的小刀,它在漏气,在下坠,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玩命的割断自己那一侧的吊篮,寄希望于减轻重量让另外一个吊篮里的人活下来。我的手磨破了,很疼,直到一声巨 响,吊篮里的人纷纷坠落,随之而来的是无处可依的失重感和看着身边的人下落的沮丧。
这个梦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当时的前女友,我们在一起了三年多,那三年里我没有失眠,没有做过类似的梦,有趣的是,直到现在,在开始一段感情时我都会问两个问题:你睡眠质量如何?
我在这个人身边真的能睡得香嘛?作为一个睡眠质量很差,长期失眠的人,这两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我似乎经历着一段消耗性的关系,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平均只睡4个小时,瘦了10斤。
我的心里充满疑问,我想去共情,我想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和评价别人的价值,我想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我有太多对自己不了解的地方,我不不思议,不知其解,在这场杀死三个人,救下一个人的审判中,似乎我选择的人会是我想成为的自己,会带有将来另一半的影子,也会给我一直以来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
但这场审判,从头到尾又是一个错误。
10个人,去杀死三个人,救下一个人,这10个人里有的人抱着看戏的态度,有的人想观察别人,有的人想在投票的过程中证明些自己什么,有的人想引领别人。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问题来到了审判现场,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在处决三个人,留下一个人的过程中,其实最难的事情不是这三位候选人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是这10个人里,必须有人为了达到一致的结论,而牺牲自己的价值观或判断,
而我真的没有想到的是,我最终会成为那个改变票数,改变结局的人,我在最后一轮的投票前表态选了一号,然而最后在投票时,我改选了只差一票就可以存活的二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结局意味着从所有的候选人死亡变成救下了一个候选人,我似乎成为了从bad ending改到good ending的英雄,在投票的时候我没有被人胁迫,投出的那一票是我的真实意愿,我完全可以大迈步子的走出门,英雄一样的对所有人说:你们看,因为我这一票改票,我们迎来了很好的结局。
但恰好相反,我感觉我是整场审判里,唯一输掉的那个人。
我问过我在乎的人一个问题,如果有两艘船,你自己在一艘船上,另外一艘船有一百人, 两艘船只能活一艘,你会选择牺牲自己,还是炸掉那一船人。
她的回答是:我会炸掉那一船人,有句话,“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我的回答是:我会炸掉自己,没有任何犹豫。但如果我爱的人在我这搜船上,我不会给她选择的空间,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从她手里夺过遥控器,炸掉另外一艘船,然后自己承担这个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可能包含法律的惩罚,道德的职责,和自我价值观的罪恶感。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纯粹的利他主义者的,他们是殉道人,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追求通过自我毁灭达到价值的最大化实现,他们悲观、自我否定,但又相信美好,他们会像苦行僧一样坚守着一些别人看来完全不重要的道德准则,只为了心中价值理念的实现。
利他主义者的通病是容易丧失自我,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我不喜欢这样。所以,在候选人第一轮陈述完后,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二号和三号,你们怎么定义自己 是利他主义还是利己主义。其实在那一刻我不太确定这个回答的结果是我不想审判后世界上多一个活的悲惨的殉道人,是我不确定利己主义存在的社会是否会向前进化的更加迅速,还是我只想从这两个人身上找点自己的影子。
我擅长观察人,从小到大我多次搬家,我没什么归属感,从初中开始我发现我和身边的其他小孩不同,我不太容易开心,比其他孩子更安静,想得更多,情绪起伏也更大,万幸是 那时碰到了很好的医生,在药物治疗外给了很多的建议,从那时起我就有个习惯,我会不断的把自己代入到其他人的角色里思考,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现在会怎么想?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这么多年观察人的经验后,如果真的让我选择一个定义人的方式,我会选择:矛盾。知道了这个人深层的矛盾点,你就知道了他的动机,就可以理解他的行为,我一直相信人深层的矛盾是未来一切不可知事件的起源,也是人类发展的本能驱动。
所以我从头到尾,一直想知道,这四位候选人身上最大的矛盾点是什么。
一号的工作需要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但她自己在现阶段又似乎在生活中没有办法建立稳固的亲密关系,却在最后选择了牺牲自己救下母亲。
二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她自信,傲慢,也真实,世界在她脚底下如同巨大的棋盘和玩具,她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有天然的掌控感,她从来都不是木偶,她的人生也会继续的一帆风顺下去。
三号,如果看过很多遍蝙蝠侠,就会发现蝙蝠侠和小丑虽然代表着两个不同的理念,但实际却在一张牌的两面,他们最大的共性是Joker和蝙蝠侠都把自己所代表的价值观/理念看重于自身的生命和个人以上。三号引经据典,圆滑的避免评论员的冲突,但自己又透露着往上爬的欲望,很难判断这个人讲出的话是将接收到的知识迅速同化后包装成了自己的价值 观,还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和价值观,如果看过我的简历和成长背景,就会发现其实我和三号的相似程度其实最高,但也因此我对他的信任感也最低。我一度不确认这种感觉是不是来自于自我厌恶,甚至当前几轮没有人反对他的观点时我一度认为他应该活下来,但当7号评论员问完你作为奴隶是否愿意干活的问题他回答向上爬后,我没有投生还票的理由。
四号,我是在她被处决的那轮,唯一两张投生存票的人之一。她公开了自己的收入,认为不错,但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收入都比她高出数倍以上,她满足于自己现在的生活,尽管她的知识里有很多盲区,但她确实这四位候选人里面,芸芸众生中最真实的姿态,她满足于自己的眼界,活的很真诚,和她的职业无关,就这一点就足以打动我不投出死亡票。
如果让我定义人类最大的矛盾点,我会选择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求生欲望。
人的生命是有极限的,从结果导向论来看,我们都向死而生,求生的价值除了生物学上种族的繁衍本能,在现在的社会恐怕更需要自己去赋予。有的人对求生的定义是事业上的成功,有的人是家庭的美满,有的人是社会实验一样掌握自己的生活,有的人是通过影响别人实现自己的价值,有的人是过好眼前的一切,有的人是探索自己未来的可能。
而如果让我看这二十多年我生命的关键词,可能是孤独。在所有的评审员审判的状态中, 我恐怕是唯一一个不太怕被审判的人,我不怕死,这么多年我像个游离在人群外的观察 者,胆小、谨慎,自我厌恶,但又抱有一丝希望,我希望有一个有意愿踏入我的世界,我也能去接纳的人,我会为了那个人去炸掉那艘一百人的大船,我愿意为了那个人去付出一切,这是我对她解救我于孤独中最深切的回应,我想安定下来,我想为了一个爱我的人付出,我极度浪漫主义。
但我又特别难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我尝试了很多次,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心里殉道者一样的清规戒律,是道德感,是非常高的认同感感知,我不知道。我的确很难喜欢一个人,一旦喜欢上,又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付出,对我来说只有0或100,我喜欢的人有时候会像一 个幻影,一步步的落地,然后我发现自己一片狼藉。
所以起码在现在的这段亲密关系中,我知道自己是输家,我单方面的强烈的喜欢所带来的没有安全感,没有同等的回应,只有一段看似稳定,又缺少激情的关系,付出最终变成了对情感的需求,恋爱变成了需求的物化,她没有我喜欢她这样喜欢我,而我又我失去了自我。
所以我不想让二号赢,我输的太惨,我知道她会赢,但我不觉着赢是对的。
但我却一直认为,人类有限的生命所带来的孤独,这种像是人类作为一个人种自身所带有的本质缺陷的背后,是我们所特有的,在漫长的社会进化中所被赋予的最大的礼物,恐怕也是这种孤独的解药:是作为人复杂而丰富的情感,情感带来矛盾。
这种与孤独所抗争的情感会伴随我们一生,而这种人所自带的复杂情感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是人类种族曲折但又向上的过程中,最闪亮的部分,我不想抹杀掉它。所以我选了一号。
但我又为了救二号,杀死了它,我杀死了我自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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